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朝后落去,正看到殿门旁的一张桌子上,兵部侍郎阮光缵掩面而泣。
场中的歌姬舞姬都停了下来,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。
阮光缵还没答话,钟慕风便轻笑了一声,说道:“姜相好眼力,殿内这么多人,一眼便看到哭泣的是阮侍郎。”
他与姜丞相一左一右坐在众臣的最上首,一身绛紫色朝服将他映衬的面容如玉。叶书容刚踏进殿中的时候,便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他,可他与众人一起低头叩拜,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。
钟慕风一贯冷淡,眼下忽然一笑,脸上好似冰雪消融,晃得人不敢直视。
姜丞相老神在在地端着茶杯:“老臣向来不爱看这些歌舞,忽然听见有人哭,自然要好好找上一找的。”
他又问了一遍:“阮侍郎这是怎么了,中秋团圆的日子,为何如此伤悲?”
阮光缵以袖掩面,哽咽道:“臣只是觉得……京都能如此安详平和,背后却是将士们血染沙场,这样好的月,那些战死的将士,却再也看不到了……”
“将士们为国捐躯,北越的百姓不会忘记他们的。”姜丞相郑重地说道,“他们守护的是北越,是他们的父母妻儿,所有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阮光缵悲泣一声,“可并非所有人都是战死沙场……”
钟慕风听到这里,心中一紧,打断了他的话:“阮侍郎心系将士无可厚非,可中秋宫宴这样的日子,说起这些只怕不妥吧?”
他给了身边的宫人一个眼神:“阮侍郎怕是已经醉了,扶他下去歇着吧!”
立刻有人走过去要扶阮光缵离席,却被阮光缵一把推开。
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涨红了脸,将酒杯摔在了地上,指着钟慕风吼道:“昭王,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,你现在如何有颜面坐在这里,你坐的安心吗!”
钟慕风面色不变:“本王坐在何处,轮不到你置喙,倒是阮侍郎你,在宫宴上闹起来,实在失了体统。”
“体统?”阮光缵“哈哈”大笑,“你一个奴隶,跟我说体统?”
众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出声,昭王从前出身不好大家都清楚,可是这些年里看惯了他的铁血手腕,没有人敢再提起此事,这阮光缵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,看来的确是醉了。
“昭王,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样,你心中再清楚不过,你能坐到这个位子上,脚下踩的可是罗将军的血!”阮光缵冷笑着看着他,说道,“罗将军当初救你于危难,将你带入军中,却没想到竟是救了一只白眼狼!”
“罗将军死了,功劳却成了你的,”他看着钟慕风的眼神像是淬了毒,“钟慕风,你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!”
钟慕风没有反驳他,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叶书容。
叶书容坐在椅子上,面色一片苍白。
她的耳边嗡嗡作响,仿佛有无数人在说话,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扭曲而荒诞,一张张面孔模糊又陌生,她什么都看不清。
只有脑海中一遍遍地回荡着阮光缵的话:“罗将军死了!”
罗将军死了……罗将军死了……
她惶惶然地抬起头来,身边不知道有谁握住了她的手,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,惶恐地问道:“谁……他说谁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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