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束光从窗外透进来,洒在钟小魁舍不得睁开的眼皮上。
咚咚咚的敲门声逼迫他不得不从云朵一样柔软的床铺上跳下来,不情愿地开了门。
木垢沉积的房门中间,钻出个戴着小帽的,穿着古时粗布衣裳的,半人高的癞蛤蟆,肩膀上搭着一块擦桌布,咧着一张大嘴,对他谄媚地笑。
这样的情景总是提神的,因为这的确是一只以人的姿态出现的,癞蛤蟆。
“客人,您付的住宿费是含早餐并附赠清晨叫醒服务的,现在是早晨八点,请您到餐厅用餐。”癞蛤蟆的嗓子就像跑调的破唱片,男高音。
“谢了。”钟小魁准备关门。
“客人,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癞蛤蟆粘在门缝里,不肯走。
“我喜欢凉的。”钟小魁不喜欢来自一只癞蛤蟆的关心。
“伤胃的!”癞蛤蟆不依不饶,就是不肯退出去。
钟小魁看它那一脸虚伪的热情,明白了,转身掏了一包口香糖放在癞蛤蟆手里。
“您好好休息。”癞蛤蟆高高兴兴地蹦走了。
小费是万能的,哪里都一样。
钟小魁走到窗前,一把推开这扇糊着白纸的木窗,点点斑斓的灯火照亮了他的眸子,窗下的街市如带蜿蜒,似箭靶上的图案,一圈一圈绕行而建,形状奇特的屋舍落在其中,有的如同一只硕大牛头,有的看似骷髅,甚至还有一座直指天际的金字塔,所有建筑上头都飘着乱七八糟的店招,越往内圈,建筑的数量就越多,形状越怪异。如织行人手提各色灯笼,欢声笑语,游弋其中,光芒相聚,如无数星月轻灵流动,将这个漩涡般的怪异地方填充得美不胜收,甚而带了一点虚无缥缈的“仙气”。抬一抬头,天空中那轮大得吓人,圆得过分的银月,缓慢移动,听说,过了今天,当银月移到“箭靶”的中心,那座被紧紧包围在建筑群中,用沙与云构成的梯台上时,通往蜃街的梯子就会出现了。
每年都有人来这里,就为了到这条名叫“蜃”的街上,去买东西。
钟小魁问过癞蛤蟆,他们到底去买什么。癞蛤蟆却只笑不语。一只笑而不语的癞蛤蟆,得有多诡异!
一阵响亮的车马声从窗下经过,几头黑牛拖着一辆怪里怪气的白色公共汽车,往那座云沙台的方向而去,车厢是完全封闭的,连窗口都用黑漆涂满,看不到里面。车头车尾上,都挂着一个大大的“客”字。
钟小魁怔怔地看着这辆牛拉的公车走远,他住的地方,距离那座云沙台有大约两个圈的距离,癞蛤蟆店小二告诉他,用走的话,起码得绕上一天才能到云沙台,如果租用店里的特色代步工具,顶多用上三四个钟头就到了。一到蜃街开市的日子,这里就变得无比热闹,要租代步工具可得赶早,到了明天只怕是有钱都拿不到了。
这里,‘这里’是哪里?
这里的人说,这里就叫“这里”,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范畴的存在。也许是时间跟时间之间的夹缝,空间与空间的纠缠,不知道“这里”的来历,存在了多久,反正从世界上有了生命开始,就有了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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