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醒来,入眼是澄净广阔的蓝天,郊野外青草混着泥土的芳香萦绕鼻息。
段锦鸢侧过头,看到自己身边闭目养神的男子,苏蓦北长眉若柳,鼻梁高挺,一席青衫着一股俊逸儒雅。
发现自己枕在他的臂弯之上,段锦鸢惊恐地坐起身,惶惑和焚天恨意绞着她的心。
她曾受他假面的欺骗,爱他爱得刻骨,为了他忤逆父皇,跟宠爱自己的皇兄关系僵到极点,宁愿违背圣意也非他不嫁。
直到父皇被他以“牵羊之礼”对待,她的皇兄们被当作牲畜套上耕犁工具,给百官扮演牛犁地,直到她撞见他跟殷如在池子里赤果相拥,她才清醒。
殷如想了无数法子折磨段锦鸢。
段锦鸢最受人赞美的便是如雪如脂的皮肤,殷如便命宫人把沙子烤得发烫,让她脱了衣物在沙子上打滚,白皙滑腻的皮肤被磨得血肉模糊;
殷如说讨厌段锦鸢一头柔顺如云的秀发,苏蓦北便便命人把段锦鸢的一头秀发剪坏;
殷如说段锦鸢抚琴勾去了苏蓦北的魂,苏蓦北为了证明自己无二心,便命人用夹棍夹断段锦鸢的十指,她疼得晕过去,又疼得醒过来,反复数次,一双手终于丧失知觉;
殷如嫉妒段锦鸢貌美,苏蓦北便用烧红的烙铁烙在段锦鸢的脸上,那份烧心的痛楚她到如今还记得。
三年监禁的日子,脸上烙印丑陋,一头青丝变黄槁,长短不一地垂在腰后,往日被人夸作细瓷凝脂的雪肌最令自己骄傲,可如今皮肤被发烫的沙子磨糙,瘆人可怖。
如今再想起来,段锦鸢怒气攻心,喉头涌起腥甜,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食肉寝皮碎尸万段。
再一低头,自己穿着一身简便干练的骑马服。
这身骑马服还是段锦鸢为了跟苏蓦北学骑马而命尚服局连夜赶制的,当时苏蓦北听说她不会骑马,就说要教她骑马,她还因此感动了许久。
自己这是在做梦吗?
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,细腻光滑如蛋去壳,却是摸不到那片突兀的烙痕。
她爬到旁边的水凼,水面倒映出她姣美精致的五官,黛眉浅勾,额间用朱砂和金线勾绘花样,明艳张扬。
她上这样的妆,还是三年前自己是公主的时候。
段锦鸢震动不已,血气上涌,这是怎么回事?
身后的男子悠悠转醒,腻味唤道:“鸢儿,休息好了?今日还要继续学骑马吗?”
闻言段锦鸢浑身一震,学骑马?
她跟苏蓦北学骑马,尚是三年前的事。
她……重生了,回到了三年前。
掩饰下心底那份激奋,段锦鸢回身向苏蓦北扯出一丝笑容,奈何她对他厌恶得装也装不好,扯出的笑容十分难看。
苏蓦北关切地问:“鸢儿你怎么了?脸色这般难看,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”
段锦鸢在心底唾弃他的虚伪,当然不舒服。
跟他在一起,不可能舒服得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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